昨夜看了中央卫视播出的《知青》,想起那些情景,似乎感觉已是遥遥乎远哉……
十七岁那年夏天,我们这群楞头小子姑娘们被下放到井冈山地区某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山旮旯里。刚远离城市、远离父母的我们对这片贫瘠的土地一切都感到新鲜,可过了一阵子又感到生活的单调和枯燥甚至无聊。到了秋天,那绵绵的秋雨更撩起我们对城市对父母的深深思恋,整个知青队都沉浸在无尽的渴望煎熬之中,也由此揭开了知青生活怪诞的一面。
在知青队里,有一个异类,他是我的中学同学张友华,圆头大脸两只灯笼眼,扁平鼻子一张鲶鱼嘴,大伙儿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河马”。一遇上雨天闲着无事,他弄出一把花生米,饮上两杯老白干,借酒性装傻,常表演一些滑稽戏逗人开心。一次酒后,他便大声嚷嚷,一手拿着脸盆,一手拿着饭勺,边敲打脸盆嘴里边喊:来!来!来!,这火车不是推的,这牛皮不是吹的,光说不练假本事,咱又说又练真本事。接着又大声吆喝:来!来!来!快来看啦,有人从楼下摔到楼上,有人冷水烫伤,有人棉花摔伤……于是许多人围在一块捧腹大笑。在那颠倒的世界,他用荒唐语言排泄着,却时时给我们的生活添上一些生气,去却了我们很多寂寞和烦恼。今天想起来,仍然忍俊不禁。
那时真正快乐的事就算看电影,因为一个月顶多也只能看上一回,还要步行20多里地到县城的电影院看。电影的内容是无关紧要的,几部样板戏我们不知看了多少遍,记性好的人从头到尾甚至可以把台词背下来,快乐的是看电影的经过。一般男女青年在这个过程中抛开知青队纪律的羁绊,张扬着、放大着各自的个性。“河马”可以把恶作剧发挥到尽致。在知青队里一个叫乔红的漂亮女知青不知怎么惹恼了他,“河马”为此想了一个怪招,给点颜色她看。在看电影时,他偷偷地跑到台后对放影员说有事要求打字幕,并递上字条。不一会儿,影幕旁打出了这样一行字:乔红,你的丈夫于细佬带着孩子在门口等你。顿时全场一片哗然。于细佬何许人也,是一个上了年纪原劳教刑满留场的就业人员,一直在知青队所在的连里放牛。为此黄花闺女乔红大哭了一场,“河马”也因此挨了一个小小的处分。但一贯高傲地昂着头的乔红从此融入了我们的行列,帮我们洗衣洗被干了不少至今想起来仍很甜蜜的事。说来也巧,她最后嫁给了“河马”。结婚那年,“河马”说了真话,那次“看电影事件”就是因为他看不惯乔红旁无他人的高傲而弄的馊蛋。
在漫漫的知青岁月里,节假日休息时,我们经常结伴到附近的山上去玩。一次,我们决定到离驻地不远的“鸡公山”去猎奇。到了山上,男知青先是大呼大喊一阵,接着忙着拣石头、挖草药。女知青喜欢照相,觉得山上处处都是好风景,不一会儿带去的胶卷全照完了。直闹到太阳偏西,大伙儿感觉饥肠辘辘时才赶紧收拾东西下山。就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村民家,一位好心的大婶很热情地招呼我们到家里喝茶。提着相机的“河马”,蹿到大婶跟前,说要给大婶照张相,那样子很认真。我们瞪着大眼,不好说什么。不一会儿“咔嚓”几声快门按过,几张像便“照”了下来。要知道那时农村要想照一张像是很不容易的。大婶见此更是客气,一个劲地乐着夸我们有知识又懂事。听说我们中午没吃饭,连忙跑到厨房给大伙煮来了面条。她边看着我们吃边说:“相片洗好后,你们就放在镇上的商店里,下次我到镇上买东西时,顺便好拿回。”我们边吃边点头。“河马”的脸涨得通红。事后我们听“河马”多次说要到鸡公山去玩,不知他去了没有,有没有为那个善良的大婶补照一张令她挂念的照片。
知青的岁月里,我们尤如一群困兽,时时暴露出本性的颠狂。如今想起来觉得好笑,甚至不可思议。正是这荒唐的岁月丰富了我们这一代人多舛而不平凡的人生。知青岁月虽牺牲了我们的青春,幸运的是,当我们从那段岁月走出,奔向改革的浪潮时,我们都能审时度势,从容面对;因为那个岁月锤炼了我们的意志,坚韧了我们的性格已成为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就在前不久,“河马”给我来了一封信,他谈到已捐资150余万元为“鸡公山”那位大婶所在的村修建了一所小学。
(作者单位:江西省九江县人民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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