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日报]想起东长安街的鸟粪

　　最近一段时间，是否恢复五一长假的讨论，充塞着不少媒体版面。有专家说，恢复五一长假可以刺激消费拉动经济;有专家说，恢复五一长假有助落实带薪休假，等等。总之一句话，“十分符合民意”。就连央视早晨的媒体广场节目，这个话题也热闹了好几天。等到国办发出通知，明确要求严肃对待法定假日，有人似乎还意犹未尽。

　　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当初试行五一“黄金周”，有专家主张取消，罗列种种弊端，看来也曾“十分符合民意”。去年作出决定，尊重民意，清明、端午都放假，变成法定假日。这还在三月里，还没到清明“小长假”，究竟效果如何还不知道，怎么就一心盼着恢复五一长假呢?专家毕竟是专家，真是太有远见了。可是，如果对照一下当初那些建言取消五一长假的议论，现在又力主恢复五一长假，是否有点像我苏北老家乡亲所说的“翻烧饼”呢?正过来说，只有他说得有理;反过来说，还是只有他说得有理。这是什么“理”?

　　这种“翻烧饼”式议论，这些年曾经出现过不止一次。举例而言，比如烟花爆竹，有的地方一会儿禁，一会儿又开禁。老百姓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张禁与主张开禁，都能够罗列出万分充足的理由，而且都“十分符合民意”。鲁迅说:“有志于改革者倘不深知民众的心，设法利导，改进，则无论怎样的高文宏议，浪漫古典，都和他们无干，仅止于几个人在书房中互相叹赏，得些自己满足。”(《二心集·习惯与改革》)这种“翻烧饼”式议论，在某些媒体上一度大受欢迎，一个重要原因，恐怕就在这里。

　　忽然想到北京东长安街上的鸟粪。两个月前，即今年一月下旬，我从前门步行去王府井。走出正义路口向东走，有一段路面上鸟粪层层叠加着，让人无法下脚。当时就想，这不是长安街么?怎么脏成这样?于是一路胡思乱想，给自己找各种解释的理由。比如，是这段路面不在交通要道，属于旮旮旯旯一类，打扫不打扫，横竖别人看不见?好像不是。长安街是首都的脸面, 这里离天安门广场不足一站路。斜对面，就是北京饭店;向南一点点，是北京市政府;向东一点点，是个什么俱乐部。看来，政府官员似乎不必步行上班，住在北京饭店的贵宾似乎也并不到附近散步。否则，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怎么能容忍长安街上出现这么一段不堪入目的路面?那么，是故意保留这些鸟粪，用以证明北京环境幽雅，不但适宜“人居”，而且非常适宜“鸟居”?好像也没有这个必要。城市环境好，完全没有必要用保留若干时日的鸟粪来加以证明。而且，仅有这段路面鸟粪层层叠加，其他路面却没有鸟粪，也就足以证明似乎仅有这段路面适宜“鸟居”;换言之，鸟们是否在别的地方无处排便，才集中到此方便?这是说明环境好，还是说明环境不好呢?至于是不是鸟粪无法打扫，所以只好任其自然，这理由也不成立。北京道路的清洁状况总体说来不错。比如王府井书店门外，那是相当干净。就是天天多少人漫游的天安门广场，现在看，卫生状况还基本说得过去。同处长安街，国家大剧院门口就很干净。凭什么这段路面就可以这么脏?人家其他地方就没有鸟?人家其他地方鸟就不排便?人家其他地方的鸟方便之后都是自己打扫的?天底下似乎没有这种道理吧。

　　想了又想，找不到合理解释。可是我无法释怀。当时曾写给一家晚报，大约市里正在开“两会”，似乎不合时宜。现在看，媒体既然喜欢那种“翻烧饼”式议论，又有谁会喜欢这种眼晴向下的批评呢?东长安街上有鸟粪，就让它有点鸟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