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知识

　　“没完的发明,没了的实验,带来了行动的知识而不是宁静的知识”(艾略特《岩石》),确实如此,光是一个智能手机的发明,就让很多人失去了宁静。那些靠这些发明和实验升官发财的人,更是让周围的人眼红,失去宁静。

　　但是另一方面,宁静的生活又是如此令人向往。离北京50公里的河北固安,有一片别墅区大得离谱。听说几年后地铁会直通这里,行情又会大涨。只是,为了住上别墅,先要经过一番不宁静的“行动”才可以。《西青散记》有一段文字描写一户山中人家的情景:“至其家,老妇方据盆浴鸡卵,婴儿裸背伏地观之。庭无杂花,止蔷薇一架。风吹花片堕阶上,鸡雏数枚争啄之,啾啾然。”这样的生活固然宁静,但也相当不便,因为旁边没有超市,也没有医院。

　　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宁静的价值。学者程虹在《宁静无价》一书中引用了美国自然文学作家奥尔森的一篇演讲稿。奥尔森认为,宁静具有无形的价值,他举例说明,位于曼哈顿的中央公园,那一小片被喧嚣熙攘的大都市所包围的自然绿洲,其无形的价值对于都市居民而言是无与伦比的,因为它可谓是世界上最大的一个工业化城市之中的心灵避难所。奥尔森继而论述道,飞过天空的野鸭群具有无形的价值;出没于山间的灰熊具有无形的价值;野外的声音、气味和记忆以及我们在野外所看到、所喜爱的一切都具有无形的价值。

　　但是,有时候我却觉得,这些所谓的“宁静的知识”让我徒增烦恼。首先,正如前面提到的,宁静的生活并不完美,或是生活不方便,或是买别墅之前要经过一番拼死拼活的奋斗,陷入可笑的悖论:获得宁静要以丧失宁静为代价。其次,其实是更为关键的:选择真正宁静的生活需要巨大的决心和无与伦比的智慧。郁达夫介绍一位宁静的哲人,他的生活是“安贫乐道,猫猫虎虎,一辈子就过去了”,而我们显然都不甘心,我们都想要建功立业,飞黄腾达,精彩每一刻。反面典型是周作人。他一辈子都在倡导闲适,但他太多欲,当外部条件已不允许他享受生活时,他选择了苟且。所以,知识很重要,智慧和运气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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