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就好

　　刘清平教授发表了一篇文章《只读经典》。如果我是编辑,我会劝他再改改,因为他写的不够实事求是。我注意到刘清平,是因为不久前的一场轩然大波:刘教授在微博上不断地骂孔孟,引起复旦大学一些师生的反感,甚至要驱逐他之类的。我无意判断此事件的是非,我只是觉得,一个经常刷微博的人,应该不大好意思劝别人“只读经典”。

　　读经典当然好处多多。有一本书上甚至有这样一段话:“夜以继日地将阅读时间都贡献给纯粹伟大的经典作家的作品,并将这视为一种道德义务——这是马太、亚诺尔特、叔本华和其他高雅之士所持的一种严肃姿态。”我更有感触的是历史学家唐德刚说的一句话:“胸无丘壑,腹无名著,只是终日捡垃圾,到头来,还是难免不通的。笔者浅薄一生,午夜梦回,每每悚汗不已。”我也是“午夜梦回,每每悚汗不已”,但是,除了读名著,我也总是忍不住要“捡垃圾”。据说俄罗斯有个叫安德烈的人,他母亲从小就给他看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也就是中国学者经常说的“喝好开口奶”,于是他从此不再阅读任何垃圾。但我就是做不到。如果我夸口自己读书破万卷,那么这“万卷”里头大部分都是垃圾。我也问过身边的读书人(当然已是寥若晨星),他们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人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阅读明知是不大好的书?我觉得这关乎人性。阅读名著,就觉得一定要在书中有所收获,因为别人都在此书中获益,而你却白读一番,就说明你低能。有了任务,读起来就沉重。而读起那些烂书,却是非常轻松,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因为大家都说读这种书就图个乐!所以,烂书一读再读,经典一放再放。

　　其实,“经典”和“烂书”也没有分明的界线。有些人读了一辈子的经典也还是不通,而会读书的人却能从“烂书”中炼出黄金。我非常欣赏评论家亮轩就陈冠学《田园之秋》说过的一句话:一部书再好也无法说是非读不可,一部好书真正的影响是让读过的人感觉到:“如果此生没有读过这部书,该是多么大的遗憾!”但是,这种感觉也是因人而异。比如,读《田园之秋》的感觉我和亮轩一样,都觉得没读太可惜。而我喜欢的翻译家高健,推荐兰姆的《牛津度假记》,认为不读此文太可惜,我认真读了几遍,觉得好是好,但没到不读可惜的地步。

　　读书是最自主最自由的事,任何训诫都是愚蠢的。读书人本来就不多,能读书就好。“只读经典”看似高大上,但就像宋明理学,大家都做不到,就陷入了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