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经”

　　有学者研究发现,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安娜过上幸福生活后,创作力大减。平凡如我,宁愿文思枯竭,也不愿身心难安,颠沛流离。作家王蒙常常说:“我个人有个发现,在严峻的日子里,家庭的功用实在是无与伦比。仅仅政治上或工作上的压力是不会把一个人压垮的,凡是在那不正常年月自杀身亡的人几乎无一不是身受双重压力的结果。即是说他们往往是在受到政治上的打击与误解的同时又面临家庭的解体,在家庭里受到众叛亲离的压力。反过来说,身受政治与家庭两重压力而全然能挺过来的实在不多。有许多宝贵的人才,可爱的人物身处逆境而终于活过来了,健康地活过来了,我想这应该归功于他们的家庭和家人。是家庭和家人使身受严峻考验的人得到了哪怕是暂时的温暖,得到喘息,得到了生活的照顾,得到无论如何要坚强地活下去的信心和耐心。”这真是过来者的肺腑之言。

　　但是,要想念好家里的这本“经”,却又是如此之难。林清玄曾经说,“我常觉得,如果一个人念不懂家里的那一本经,他就很难懂得摆在墙上那些精装的经典了。因为世俗谛的因缘都不能珍惜,如何能珍惜第一义的因缘法呢?”但是,他自己后来的经历却是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他因为婚外情而家庭破碎,身败名裂。张中行曾经把世上的婚姻分为四等:可意,可过,可忍,不可忍。他认为“可意”的婚姻寥若晨星,只举了一对佳偶:俞平伯和许宝驯。而八卦爱好者却发现,俞平伯其实和小姨子有斩不断的情丝。连“孤证”都没有了。真是让人崩溃。

　　仔细想来,家里的这本经也不是想念就能念好的,运气很重要,或者说,上天的眷顾很重要。举个很小的例子。林语堂为人豁达,家庭幸福,但谁能想到他的宝贝女儿会自杀?个人的作用在于修修补补。当然修修补补也很重要。罗素认为,对于有教养的人来说,获得美满婚姻是可能的,但为了做到这一点必须满足下列一些条件:双方必须有完全平等的感情;必须不干涉双方的自由;必须保持双方身体上和精神上最完美的亲密友谊;对于价值标准必须有相近的观点。但是,要满足这些条件实在太难。所以,罗素的另一句话可能会给我们更多的启发:“如果夫妇双方都不想从婚姻中获得更多的幸福,那么婚姻大概是可以说成是幸福的。”陈寅恪说,品德和学问不如人,需要知耻而后勇,而老婆不如人,没什么可羞耻的。他得到了稳定的家庭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