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的层次

　　美食是综合享受。我们经常提到的是“色香味”,有人提醒还应加上听觉,响油鳝糊、锅巴鱿鱼等就是对美食的声响要求。日本人则是对美食的摆放和美食的容器有很高的要求。据说,日本料理店的厨师每天要为几颗豌豆怎么摆最好看煞费苦心,更是总结出摆放一条鱼的最佳位置。在高级料理店,你如果要选用北大路鲁山人设计、烧制的餐具,是要多付几万日元的。除了这些,用餐环境、什么人和你一起吃、当时的身体状况、饱饿程度等,都是影响美食质量的因素。更高级的,也许是有人用文学的手法极力渲染、烘托,向你催眠,给你心理暗示,你将要吃的这顿饭有多么难得。美食的最高境界,可能就是意淫,文雅的说法是冥想,就像有人评论日本美食:日本美食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看的,不,甚至只是用来冥想的。这好像有点走火入魔了。我们大多数人对美食的理解,还只是停留在“味道好极了”的阶段。

　　不过,“美食可以用来冥想”好像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世上是否有不经过感官而只有心灵才能享受的乐趣?卡萨诺瓦18岁在君士坦丁堡遇到土耳其贤者优素福时,同样困惑于这个问题。优素福问他:“你给烟斗装烟丝的时候,是不是有乐趣呢?”卡萨诺瓦承认这是有乐趣的。优素福又问他:“你若不把这乐趣归于心灵,那么会划归于哪种感官呢?”卡萨诺瓦想了一下说:“你说的不错,可我还是喜欢感官的乐趣,而非心灵感受的乐趣,请你原谅。”

　　除了给烟斗装烟丝可以得到心灵的乐趣,还有很多乐趣都是独立于感官的。比如阅读,虽然借助于视觉或听觉,但最终的乐趣来自心灵。比如去帮助别人,也是心灵的乐趣。但我们很多人和18岁时的卡萨诺瓦一样,都只相信感官的乐趣。

　　优素福告诉卡萨诺瓦:“40年前我和你的想法一样。40年以后,当你成为贤者时,你就会和我现在的想法一样。亲爱的孩子,令人激情横溢的乐趣会使人心猿意马;这样你就会觉得它们不配被视为乐趣。”50年后,卡萨诺瓦68岁,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