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随想

　　闲暇时,我喜欢泡一杯香茗,席地而坐,凝视着窗外的花草,花儿就像是小精灵随着微风在我的眼前摇摆、跳动,惹得我总想透过她的身躯去窥探她的灵魂。每每此时,我都会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已融进了花里,而花儿也已融进了我的心里,与我同悲同乐。

　　对花的喜爱一直伴随着我。我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在广漠、寒冷的青藏高原上渡过的。在我的记忆中,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空旷而寂凉,每当春季,风卷黄沙漫天飞,下午放学带回家的除了一只书包外,一定还有满身的沙土。但是黄沙和寒冷挡不住人们对美的渴望,几乎家家户户窗台上都摆满了花草,不管是种在罐子里还是破脸盆里,一样都生机盎然、欣欣向荣,活得有滋有味。那花草,也许就是野地里不起眼的野花,叫不上名字,却也昂然屹立在盆中骄傲地迎接着人们的目光。多年过去了,但有一种花却让我总是难以忘怀,花名叫“倒挂金钟”,粉红色的苞,花开后是紫色的花瓣,粉色的花蕊,像一颗颗小铃铛,在绿叶的映衬下煞是好看,而她的花期也很长,从夏天开到初冬,这种花极好养,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回到无锡后,却很长时间找不到她的踪影了,几次到花市询问卖花人,得到的回答却是连名字都没听说过,我也只得作罢。去年秋天,一日从菜场走过,突觉眼前一亮,那久违的“倒挂金钟”跳入我的眼帘。我直奔过去,将那仅有的两盆都揽到跟前。卖花人见我喜欢,就说:这花不好养。又讲了一番如何养好这花的经验。我笑着说:这花不难养,我养这花的历史恐怕比你长。卖花人瞪眼看着我,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我也不与他争辩,抱了花回家了。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每日下了班第一件事就是扑到花前深深地吸一口她的气息,但是好景不长,先是花苞一朵两朵地掉了,到后来,叶子也掉光了,我伤心了好一阵。在青藏高原那样恶劣气候环境下都能开得很自在的花,怎么在江南就没了生机?

　　花如人,有自己的性情;人恋花,把花当作自己的一部分,融进了自己太多的情。记得97年,我在党校学习参加社会考察到陕北,汽车在高高低低的黄土高原上颠簸了四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叫沙枣园的村子。我们分头深入到农户家中。我去的这家在半山坡上,门前的场院打扫得干干净净,一进到院子,三个孩子从窑洞里挤出来,站在我们面前怯生生地看着。他们的皮肤就像是黄土地一样,干干的,嘴唇没有丝毫滋润感。我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们,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搡了一番后,最小的男孩接过了那瓶水。我示意他们喝,他却递给了年龄最大的女孩,女孩看着我,迟疑地拧开瓶盖,传给小的,小的抱起瓶子咕咚咕咚酣畅地喝了起来。老二抢了过去,也抱起瓶子喝了起来。眼看水不多了,女孩夺下来,对二人耳语一番,两个小的使劲地点头。我跟着他们走进窑洞,眼前的情景,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只见女孩小心翼翼地抱着瓶子慢慢地把水浇在桌上一盆不知名的草花上。三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那即将枯萎的花,仿佛它喝了这水就会给他们带来神奇。我的眼睛湿润了,在这滴水贵如油的地方,在这挑一担水要走半天的地方,孩子们却舍不得多喝一口,为的是那一棵不起眼的小草花。我分明看到他们是在用心浇灌,这小草花已承载了孩子们太多的渴望、太多的憧憬。

　　的确,在这个地球上,与人相处最和谐的也许就是花了。花儿不死,人心就不会死;人心不死,花儿就会永远绽放。

　　作者系无锡市滨湖区检察院副检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