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总能撩动我的心弦。吃着各式美食,我却时常想起儿时,母亲就地取材,为我们制作的简陋的食品,其实不能称作点心,姑且把它取名叫“点心”吧。
当时还是生产队,父母都是老实人,仅靠劳力赚取工分,按工分数分粮食。我家壮劳力少,赚工分的少,粮食自然分得少,但弟兄姊妹多,又正是长身体,粮食自然更不够吃了。
大约四五岁时的一天,父母扛着锄头到生产队做工去了,我独自一人在家。实在饿起来了,我满屋子到处寻找食物,一不小心,右脚踏进了盛满热水的猪食锅里,一阵钻心的疼痛……
直到今天,看到右脚上难看的疤痕,就唤起了我那段苦涩的记忆。
虽然挨着饿,好在有母亲,总想方设法,让我们吃饱一点,吃好一点。
农历二黄三月,青黄不接。
自留地里的蚕豆熟了,母亲整株整株抱回家,摘下蚕豆,剥去外壳,一粒粒鲜嫩青脆的蚕豆跳了出来,看着就挺诱人。母亲把翠青的蚕豆放进砂煨子里,加水煮上二十分钟左右,顿时,满屋子弥漫着煮蚕豆的香味,顾不上烫人,抓上一把就吃,好香好嫩好脆哦!
初夏时节,麦子熟了,金黄的麦穗迎风起舞。社员忙着收割麦子,小伙伴们在刚收割完的麦地里捡麦穗,捡回后,放在太阳下一曝晒,用手一搓,金黄的麦粒就滚将出来。家里有一台不知是哪个祖辈留下来的石磨,母亲抓了一大把麦粒放在石磨上,一手推动石磨,一手断断续续地将麦粒扒拉进磨孔,石磨悠悠地转着圈儿,黄白夹杂的面粉从磨盘边缘不断流出来……
母亲将面粉加上水,和好面,捏成一小坨一小坨的面团,包子不象包子,馒头,又不象馒头。搁在盆里,发酵一晚,放锅里蒸上半个小时,一笼香喷喷的金黄的“馒头”就出炉了。
顾不上烫手,赶忙抓上一个,咬上一口,没有糖,没有豆沙,没有肉馅,但吃起来,淡淡的酸淡淡的甜,还有一丝淡淡的面香。
夏天里,黄豆熟了。将豆穗晒上几天,用“砸斗公”(一种木制的脱粒的工具)一砸,豆瓣全裂开了,豆子一颗颗争相跳将出来,母亲抓上一把黄豆,放进铁锅里,在柴火灶上文火慢烤。母亲一边添着柴火,一边不停地用菜勺翻动豆子,黄豆毕毕剥剥地跳动,不一会,豆香扑鼻,炒成浅灰色,豆子炒熟了,又香又脆,贪婪地咀嚼一阵儿,美滋滋的。
夏秋之交,生产队的大人们挖完花生,还有些留在地里,掉在土里,被泥土覆盖,小孩子眼尖,往往也能捡上个斤把二斤。母亲将花生洗去泥,加水煮熟,满屋子清香扑鼻。剥去水灵灵的外皮,将涨得饱饱的花生放进嘴里,脆生生的,棒极了。
开始打霜了,自留地里的的红薯熟了。母亲捡个小的红薯,煮熟,烤干或晒干,制成红薯干,可以收藏,又耐储存,味甜,有嚼劲,可饱肚子,又可解馋。
后来包产到户,彻底告别了那怎么也吃不饱的年代。
后来,我离开了母亲,间三间四,回家吃上一次母亲亲手制作的“点心”,“亲情”、“乡情”、“感情”……揉在里头,别有一番滋味。
每次回家,母亲总絮絮叨叨:“崽啊,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跟过去没饭吃时比吧,娘不望你做官,发财,只求你踏踏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平平安安生活就行了。你现在干检察工作,不能象在家里那样‘调学皮’(顽皮)了,凡事都‘听’(随便)一点,对群众,千万要客气,耐心,切莫粗言粗语……”
但是,逐渐宽裕的日子没过多久,母亲的身体却日渐不如一日了,但母亲却从不对我们讲,怕我们担心,分心,影响工作。
一天,母亲终于病倒了,患的是胃癌,最后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弥留之际,母亲留给我的,是那依然美丽,依然安祥的微笑!
从此,再也吃不到你做的“点心”,也听不到您的絮絮叨叨了。
其实,母亲的絮絮叨叨不也是一种营养心灵的“点心”吗!(王林华/正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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