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誓言（四）

　　盐川市市长孟浩君因贪污受贿被处决后，一丘之貉的财政局局长窦维兴猝然死于非命，他的死像点燃了一根导火索，盐川各界风云涌动。正义与贪婪之间的战斗拉开序幕……

　　■窦维兴丧魂落魄、脑门儿不禁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低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这……”

　　寇昌雄态度严峻，紧紧地盯着窦维兴，厉声问道:“那我再问你，孟浩君和你的高级别墅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到处贿赂，到处巴结，到处……

　　窦维兴丧魂落魄、脑门儿不禁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低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这……”

　　高墙、电网、铁门以及特别的警楼，是看守所独特的建筑形式，也是最突出的特点。

　　尖啸的警笛声由远而近，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开到看守所门前。高大而沉重的铁门徐徐开启，警车开进大门内，两名法警押着戴手铐的孟浩君下了车，将他交给狱警。

　　鉴于孟浩君收审前的特殊身份，经有关领导安排，并未关押在1号院的“混合号”，而是关押在2号院的“单间”监号———这也算是“特权”吧!狱警把监号门打开，将孟浩君推了进去，随即让其换上宽大的囚装，戴上了笨重的脚镣。

　　孟浩君觉得很累，他迈着蹒跚的步履，朝后墙脚的一张木板床走去，疲惫地躺到床上。他很想睡一觉，却又睡不着，甚至根本就闭不上眼睛。他思维极度紊乱，精神近乎崩溃。他想抽支烟，刺激刺激中枢神经，整理一下浩茫的思绪，然而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在衣兜的外层摸了摸，按了按，却什么也没有摸到。他想看一看时间，但手腕上的高级瑞士金表却被锃亮的手铐所代替!他简直不相信自己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半年之前还是威风凛凛的盐川市的市长，眼下竟变成了一个被处以极刑的囚犯!他深知自己干了许多违法乱纪的事，也曾有过坐监狱、被判刑的思想准备，但他绝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有想到会被判处极刑!他甚至怀疑上午的判决自己是否在做一场噩梦?

　　中午12时许。下班之后，寇昌雄坐着奥迪车来到东大街，让司机小夏在副食店称了一只烤鸭、两个卤猪蹄，又买了一些饼干、点心、蛋糕和白面花卷之类的食品，连饮料等东西满满地塞了一大包，驱车来到看守所。

　　按规定，在下班后的休息期间是不允许任何人探监的。不过此项规定得有个区别，普通老百姓当然不行，而像寇昌雄这样的地厅级干部，况且又是盐川市委主要领导，无疑不在此列，完全可以畅通无阻。哪一个狱警吃了豹子胆，敢把市委书记拒之门外!也许是寇昌雄提前给看守所的负责人打了招呼，总之，寇昌雄的小轿车刚一到看守所的大门前，狱警们透过早已摇下的玻璃窗发现书记寇昌雄到来，便恭敬地举手行礼，立即将大门开启放行。

　　院内，壁垒森严的大棚下的长廊里，各监号的铁门均紧闭着。

　　寇昌雄对司机小夏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在两名狱警的引导下，来到2号院的1号门口，一个狱警将监舍门打开，寇昌雄伸手接过另一狱警为他提着的礼品，说了声:“好了，你俩可以走了。”

　　正躺在木板床上的孟浩君，透过敞开着的监门发现是寇昌雄进来，心中陡然泛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随着一阵镣铐声响，孟浩君缓缓坐起来，眼睑一眨，泪水便像泉水般地涌了出来，经过他那凸起的颧骨，顺着嘴唇两旁的褶皱流进嘴里，一股苦涩咸味即刻渗入心房。

　　或许是兔死狐悲，寇昌雄鼻子一酸，眼圈也红了。他极力抑制感情的波澜，然而无济于事，泪珠终究还是流了下来。孟浩君泪如雨下，显得那么悲伤，那么凄楚，令人同情怜悯。

　　寇昌雄把礼品放在床头，揩了一把泪水，终于说了句:“判决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一审改判恐怕是不可能了。”说到这里，他仔细地观察着孟浩君的脸，好像要通过他的面部表情来判断其内心活动。

　　孟浩君神情绝望，面如死灰，那双曾经神采奕奕的大花眼，暗淡地闪烁着磷火似的蓝光;他眼圈乌黑，眼窝深陷，花白的络腮胡须围着那张干裂灰黑的嘴唇，皲裂的横竖血口子几乎全都发了黑!

　　沉默少时，孟浩君目光呆滞地瞅着寇昌雄，微微摇了摇头，沮丧地说:“根本不可能。”

　　寇昌雄说:“其实，你被收审之后，我就开始与有关人活动了。现在的人，表面上虽答应释放、轻判，谁知在审理判决时……”

　　孟浩君打断说:“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我罪大恶极，一旦败露，谁出面也都无济于事。再说，你也有你的难处。”

　　寇昌雄连连点头说:“你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孟浩君仿佛恢复了些元气，接过话茬儿说:“当然理解。人生最大的失败是忘恩负义。是你提拔了我，是你给了我百万、千万的财富，没有你，就没有我孟浩君的‘昨天’。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这不能怪罪任何人，是我碰在了枪口上!我不准备上诉。我也不打算连累任何人，不管什么事，都由我一人承担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在你后半辈子的人生旅途中，可要格外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