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誓言(十四)

　　盐川市市长孟浩君因贪污受贿被处决后，一丘之貉的财政局局长窦维兴猝然死于非命，他的死像点燃了一根导火索，盐川各界风云涌动。正义与贪婪之间的战斗拉开序幕……

　　■谁知还没走到堂屋门口，只听得身后丈夫粗声粗气地问了这么一句:“家里现在有多少现金?”

　　“唉，你这人听风就是雨。”瞿忠瑶瞅着妻子那张木然迷茫的脸，摇头说，“照这么说，你是得到了江海云已被任命为盐川市市长的可靠消息了?”

　　潘倩茹撩起裙边揩了揩满是泪水的眼睛，扭过头，神情沮丧地说:“今天下午市委机关里的人都在传说。”

　　“说什么?说是江海云已经被任命为盐川市的市长啦?”瞿忠瑶显然生了气，陡地往起一站，斥训道，“好一个市妇联主任，简直是妇人之见。你就是晋升到副厅、正厅级也是妇人之见!机关传说，机关传说我怎么就没听到?岂有此理!”

　　潘倩茹见丈夫生了气，低下头羞怯地说:“要是没这么回事，为什么人人都这么传说议论?”

　　“传说议论就是事实吗?去年秋季不是传过我被调到省上，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说是被任命为文化厅的厅长，今年春节前不是又传说我到安阳地区吗?是事实吗?调了没有?真是捕风捉影，莫名其妙!”

　　“那你不能心平气和地解释，用着发这么大的脾气。”潘倩茹瞥了丈夫一眼，忸怩作态地说，“人家还都不是为了这个家。要是你当了市长的话，一切都好办。”

　　瞿忠瑶轻蔑地看了妻子一眼，没有还口，只是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继续抽烟。

　　潘倩茹伸出舌尖，舔了舔滋润肉感的红唇，接着说:“市长这个位子空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要想得到它，就得赶快活动，不能老蹲在家里。不要说外地往来任命，就连盐川市也有好几个人眼巴巴地瞅着呢!江海云就是你最强硬的竞争对手!”

　　瞿忠瑶没再说什么，只是抽烟想心事。

　　其实，瞿忠瑶早在几年前就怀有晋升正厅级特别是盐川市市长职务的欲望。那时，他多么希望上级组织将孟浩君调动，或者因孟犯错误而被撤职以及人身突然发生什么意外啥的。若能如此，便可腾出市府这一首位，他有望登上市长宝座。当孟浩君被捕后，瞿忠瑶幸灾乐祸，像是被注射了一支兴奋剂，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来了。尤其是自从孟浩君被执行死刑后的近几天，他职位晋升的欲望愈加强烈，但他深知当今官场上的特殊“规矩”，只有舍得巨额投资的人，才能如愿以偿，才能到达理想中的彼岸。

　　就盐川市而言，瞿忠瑶可谓一个神秘的人物。当升官的欲望在他的脑海里萌动后，他也曾对盐川市强劲的竞争对手———市委副书记江海云反复掂量过。

　　江海云是本市盐州县人，复转军人，“文革”期间曾遭迫害，粉碎“四人帮”后的翌年春季平反出狱，而且职务提升一级。由于他清正廉洁，作风正派，工作能力强，实绩突出，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地升迁到市委副书记职务。然而，因他与市委一把手的主张经常不同，书记寇昌雄嫉贤妒能，耿耿于怀，两人貌合神离，工作上配合得不理想。加之江海云一直被认为思想呆板，“不跑不送”，所以原地未动———市委副书记当了整整六年了!

　　瞿忠瑶深知江海云是个真正的共产党人，在群众中享有很高的威信。倘若论资格，论政绩，真正地按照领导干部提拔任用标准，江海云三年前就应该被提拔为正厅级领导干部了。此次更是不在话下，完全可以顺理成章地坐上市府的第一把交椅。因此，江海云是他此次职位晋升的相当强硬的竞争对手，即使江海云真的“不跑不送”，上级党组织也会考虑的。

　　然而，瞿忠瑶绝不会甘拜下风。他在启动近年来贮存的丰富社会经验，施展高明的政治手段，开创新的局面。为家庭，为妻室儿女，其实也是为了自己，与强硬对手江海云决一雌雄，试看当今谁能为。

　　市委、市政府这两个党政一把手是由省委考虑任命，同时要报中央批准。瞿忠瑶怎么能与省委主要领导拉上关系呢?他毕竟是个副职，与省里的领导接触甚少，又非亲非故，没有特殊关系，想送礼都送不进去，真是“背上猪头寻不到庙门”!

　　瞿忠瑶搜索枯肠，暗自掂掇市里几个风云人物的分量与能耐，看谁能在省上为他进言而且能产生重要的作用。想来想去，最终把目标锁定市委书记寇昌雄，决定求其先行引荐，然后亲赴省城登门履行“规矩”。

　　潘倩茹又唠里唠叨了一阵子，见瞿忠瑶不再理她，便尴尬地退出堂屋，准备回卧室。谁知还没走到堂屋门口，只听得身后丈夫粗声粗气地问了这么一句:“家里现在有多少现金?”

　　潘倩茹回过身，忽闪着茫然的眼睛，回答说:“三十来万吧!”

　　“你先给我拿二十万!”“什么时候用?”“现在。”

　　“早都下班了，你又上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