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饭局(六)

　　金州市接待处处长钱亮亮辞职下海，流落到南方城市鹭门，他当捏脚工，邂逅性感的擦皮鞋女，被老板看重筹建“中国式饭局”高级会所并任总管……在与形形色色人物的交往过程中，发生了很多意味深长的趣事。

　　■咪咪不太灵光的脑子里这个时候却灵光一现，她找到了可以为这个可怜的会读书会写字却不会挣钱的男人做的事情。

　　咪咪是一个大胸女人，人们都说女人胸大无脑，这话正应到了咪咪身上。咪咪不是她的真名，是那些跟她一起擦皮鞋的同行给她起的绰号，原因就是她的乳房过于丰满。不光同行们说咪咪脑子缺根弦，就是那些神出鬼没的站街女也说她傻，不懂得利用自己的资源赚钱。

　　说明她傻的最具体的例子就是她给阿彩擦了两双皮鞋，没要钱。阿彩原来也是擦皮鞋的，后来嫌擦皮鞋致富太慢，就做了站街女。阿彩为了表达谢意，送给她两个安全套。咪咪当时红了脸谢绝:“我要那东西干吗?我又不是做那个生意的。”

　　咪咪溜达到巷口的时候，看见一个人蹲在那里哇哇呕吐，她忍不住凑过去关怀了一下:“大哥，你怎么了?不要紧吧?用不用我帮你?”

　　钱亮亮跟熊包喝得高兴，一连灌了四瓶啤酒，分手后走了一阵，胃里的酒菜被翻腾起来，等到钱亮亮感觉不妙的时候，胃部的高压把他的嘴变成了喷泉出口。咪咪是一个善良热心的女人，她把钱亮亮因为呕吐造成的鼻涕眼泪当成了悲情宣泄，她轻轻拍打着钱亮亮的后背，还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纸给钱亮亮擦拭脸上的脏物。

　　钱亮亮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大了，他嘟嘟囔囔地说着咪咪根本听不明白的话，在咪咪的帮助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甩开咪咪摇摇晃晃朝自己的住处走，走不多远，就又蹲在了地上。

　　咪咪连忙跟了过去，钱亮亮蹲在那儿嘟囔着老婆的名字:“桔子、桔子……”

　　咪咪为难地说:“大哥，真对不起，这个时候，到哪去给你买桔子啊?”

　　郝冬希刚刚入睡，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吵醒了他。郝冬希接过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嘶哑刺耳:“你是冬希吗?”

　　郝冬希一听这个声音，连忙打断对方:“你等等，阿蛟在呢，阿蛟，找你的，接电话。”

　　其实电话并不是专找阿蛟的，应该说找他们夫妻二人谁都成，郝冬希之所以不愿意接听这个电话，就是因为来电话的是林阿嬷，一个说话势如破竹、絮絮叨叨有如乱棉花团切不断理不顺的老太太。林阿嬷和林阿公老两口住在老城区，林阿公是郝冬希父亲一块跑船的老哥们儿，从光屁股到死一直在一起泡茶。

　　阿蛟捂住话筒告诉郝冬希:“老两口儿又闹了，说是因为林阿公不怀好意，给租他们房子的擦皮鞋的女人送了两坨龟苓膏，林阿嬷生气了，两个人闹着要离婚呢。”

　　可能对方提出来要阿蛟过去解决问题，阿蛟推给了郝冬希:“林阿嬷，我明天要去拜妈祖娘娘，时间已经定了，不敢改了，明天让冬希过去，你别生气了……好好好，明天让冬希亲自过去，如果林阿公不对，就让冬希说他……你放心，一定去。”

　　阿蛟放下电话，长长吁了一口气，好像在水里憋了很久刚刚冒出头来。

　　“你还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吗?”咪咪操心地询问着钱亮亮。

　　钱亮亮嘿嘿一笑:“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傻，连自己住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我知道我住在哪儿。”

　　咪咪扶着钱亮亮上楼，天热又是晚上临睡之前，咪咪没有戴胸罩，两颗丰满结实的乳房在钱亮亮的肩上揉来搓去，钱亮亮指指划划地引路:“12号，就在12号。”

　　开门进去，咪咪摸黑把钱亮亮扔在床铺上，然后打开灯，钱亮亮的房间很乱。让咪咪惊讶的是钱亮亮床铺旁边的桌子上堆满了书，桌前面还铺着一沓稿纸，稿纸顶端居中写着“中国式饭局”几个大字。她的心里对钱亮亮不由得敬重起来，这种敬重又马上转化为对钱亮亮目前处境的同情。

　　咪咪不太灵光的脑子里这个时候却灵光一现，她找到了可以为这个可怜的会读书会写字却不会挣钱的男人做的事情。咪咪转身过去把房门关严实，然后脱掉了身上的衣裳……

　　钱亮亮抽搐着瘫卧在咪咪的身上，瞬间便发出了鼾声。咪咪苦笑，从钱亮亮身子下面抽身出来。

　　这个时候她又想到阿彩的话，如果不要钱，那就是犯贱，连一张卫生纸都不如，因为用一张卫生纸还得花钱呢。咪咪蓦然想到，如果就这样白让这个男人舒服了，那就是阿彩说的那种犯贱的女人，而且，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吃亏。为了不犯贱，为了比卫生纸强，也为了不吃亏，咪咪从钱亮亮的裤兜里找到了他的钱包，拉开钱包的拉链，还好，钱包里还有两张整整齐齐叠放的百元钞票，咪咪暗叫侥幸，总算能比一张卫生纸强了。咪咪抽出一张百元钞票，又从缝在裤衩上的暗兜里摸出五张十块票面的零钱，放回钱亮亮的钱包，这是她找给钱亮亮的。咪咪做人厚道，闯荡社会诚信，该收多少就收多少，多一分钱也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