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颁布新法着力改善司法机构之形象

　　编者按

　　2021年末,法国颁布了信任司法机构法,目的是改善司法机构形象,改进公民与诉讼程序中法律专业人员的关系。根据该法可以了解到,对庭审进行录音录像需要符合哪些要求;在刑事诉讼程序中,如何保障辩方秘密;对诉讼程序中的专业法律人员,如何进行纪律惩戒等等,敬请关注本期域外法治。

　　2021年12月22日,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正式颁布。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希望拉近司法机构与普通公民之间的距离,提高公民对司法运作过程的认识和理解程度,同时加强公民在刑事司法过程中的权利,并帮助罪犯更好地重返社会,最终实现改善公民与法律诉讼专业人员之间关系的目标。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的内容大体包括以下方面。

　　一、严格限定条件下可对庭审进行录音录像

　　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规定了一项新的许可证制度,允许对庭审活动进行录音录像和传播,以便更好地向公民展示公共司法服务的运作情况,并保持与无罪推定、被遗忘权、尊重隐私、适当司法或平静辩论等司法基本原则间的平衡。

　　根据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规定,除非基于公共利益的理由,未经事先授权不得对司法过程进行录音录像。“我希望司法活动被拍摄下来,这样我们就可以正确地看到它的真实性,希望公民能够从中受到教育。”当然,庭审录制必须保证辩论过程能够顺利进行、当事人权利能够正常行使,否则主审法官可随时中断录制。而且,只有在决定最终确定后,该录音录像才能传播,且播放时须附该司法运作的简明解释。另外,被录音录像者的肖像权受保护,未经其事先书面同意,不得传播与其身份有关的任何信息,当事人和证人都享有撤回同意的权利。同时,未成年人、受保护的成年人和执法人员的匿名性也受到保障。此外,为了保障被遗忘权,在首次传播5年后,任何被录音录像者的身份在未经其同意的情况下不得被再次传播。任何违反关于庭审传播保障措施的行为,将被处以1年监禁和15000欧元罚款。

　　二、改进刑事诉讼程序

　　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旨在通过改进刑事诉讼程序来保障公民权利,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1、限定初步调查期限,并使之更具抗辩性。因为目前的初步调查时间过长,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遂将时间限定为2年,但同时规定经检察官授权可以延长1年。另外,有组织犯罪和恐怖主义类案件的调查期限不受上述限制。同时,抗辩性原则在初步调查中的适用范围将进一步拓宽,当事人在遭到审问、搜查或受到媒体公开质疑时将更容易查阅到案件卷宗。

　　2、加强对辩方秘密的保护。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带来的重大变化还包括保障律师的职业秘密,例如,在法国刑事诉讼法典的序言部分补充了以下内容:“在诉讼过程中,对辩方职业秘密的尊重应当得到保障。”“根据关于改革某些司法和法律职业的规定,在刑事诉讼过程中,在本法规定条件下,应保证尊重辩方及其顾问的职业秘密。”“根据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对庭审过程的拍摄不得损害律师与其当事人之间交流的保密性,且只在有合理理由怀疑律师犯下或企图犯下罪行时,才有搜查或拦截其通信的可能。”不过该法也规定了律师职业秘密不能对抗侦查和预审措施的两种情形:第一,办理参议院批准的逃税、腐败、洗钱罪、资助恐怖主义罪案件的诉讼程序中,由律师持有证明用于实施或协助实施此类犯罪的咨询函、通信或文件;第二,律师无意中成为被操纵来实施、继续或隐瞒某项犯罪的工具。当然,即便在以上两种情形下,律师协会主席或进行搜查的人仍有权反对扣押有关文件,必须由自由和羁押法官来审查这一争议。如有上诉,则由预审分庭庭长审查。这意味着,只有上述司法当局才有权决定这两种例外情形能否适用,司法警察、检察官或预审法官对此都无权作出裁决。

　　3、调整审理重罪案件的组织形式,以重振陪审制度。2019年3月23日颁布的法国司法规划与改革法(该法与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是两部独立的法律,二者内容存在交叉)新设立了一类省级刑事法院,并在15个省内进行3年期限的试点。该刑事法院与目前各省内的重罪法院共同存在,但只由5名专业法官组成而没有人民陪审员存在,主要审理普通和严重强奸犯罪以及致命殴打和持械抢劫犯罪。重罪法院仍有权审理刑罚超20年徒刑的更严重罪行,并负责审理对刑事法院判决提出的上诉案件。设立该刑事法院的目标是加快重罪的审判速度。

　　为了缩短审判时间,在重罪法院院长的监督下,刑事法院可以与当事人的律师举行预备庭审,以便就拟传唤的证人和专家人选达成一致。通过此种改革,被控犯有可判处15年或20年刑事监禁的成年非惯犯犯罪人将交由5名法官组成的法庭进行审判,而审判效率的提高有助于保证该做法作为一项原则被坚持。

　　此外,在3年的“实验期”内,该法还将一位名誉律师引入到重罪法院或刑事法院组成当中,从而使一审重罪法院的人数从之前的9人(3名法官和6名人民陪审员)增加为10人。由于认定被告人有罪仍然要求获得至少2/3以上的同意票,被告人只有在至少7票同意的情况下才可以被定罪,这意味着至少4位人民陪审员同意才可被定罪,而非之前的3位。这一做法将提高人民陪审员对案件的决定权,即如果人民陪审员中的多数人不同意,就不能作出对被告人有罪的认定。

　　4、在处理连环犯罪方面建立一个新组织,更有效打击连环杀人犯或强奸犯。针对同一犯罪人对多名受害者犯下的严重罪行,新组织可以指定一个或多个司法管辖区内机构来处理,有助于更好地调查某些过于复杂的案件。

　　三、恢复监禁刑的意义

　　恢复对司法机构的信心也包括恢复监禁刑的意义,即为被监禁的囚犯更好地重返社会进行准备,从而更有效防止其再犯。为此,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规定了以下主要措施:

　　1、确立了囚犯作为“被监禁工人”的地位。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立法目的之一是促进和加强监狱工作,为此其规定在经济经营者(企业、协会等)和“被监禁工人”间建立一份正式的“狱内工作合同”。鉴于社会在决定被监禁人是否可能重新犯罪方面起着主要作用,因此该法案规定被监禁者享受以前没有的获得培训、加强社会保护和老年保险的权利,目的是使被监禁者的地位更接近于在自由场所的就业者,从而保持与社会的联系,使得其在监狱内的工作更具吸引力。

　　2、取消了自动减刑的规定。对于行为良好并表现出努力重新融入社会迹象的被监禁者,只有在获得刑罚执行法官的决定之后,才可以根据每年最多减刑6个月或每月最多减刑14天的标准进行减刑。

　　3、改变假释的条件。为预防脱逃事件和再次犯罪发生,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还规定,对被判处2年以下监禁、未经刑罚调整的被监禁者适用的假释,和已执行2/3刑期且剩余刑期少于3个月的典型假释进行系统化改造,目的是使被监禁者出狱后的自由生活获得一定约束,并由刑事安置和缓刑处严格监督落实由刑罚执行法官规定的义务和禁令。

　　4、对矫正性临时羁押的时间进行限制,即除非由法官作出附理由决定,否则犯罪嫌疑人在被羁押8个月之后,必须考虑对其适用另一种替代性强制措施,如在移动电子设备下的监视居住,或佩戴防止离开特定区域的电子手镯。

　　5、最终制定一部完整的监狱法典。散见于不同法律文本中有关监狱方面的规定将被合并在一部法律文本中,内容包括公共狱政服务的指导原则、任务、组织机构、监督措施,及对被羁押人员的管理规范。这种法典化编纂将有助于发挥监狱法的独特价值,更好地维护被羁押者权利。

　　四、强化公众对专业法律人员工作的信任

　　为了强化公众对专业法律人员工作的信任,必须保证公民在诉讼过程中与专业法律人员的关系具有高质量性和模范性。此次改革目的就是能够更好地处理公证人、法警、司法拍卖师、商事法院书记员、国务委员会和最高上诉法院中的律师等司法行政官员或律师违反其职业道德的情况。该法规定了处理投诉的流程框架,并简化了监督和纪律惩戒组织形式。

　　一方面,对于司法行政官员而言,各职业的职业道德规范将合并到一部总司法职业道德法典中,并确保用户可以轻易获取该法典内容。对用户投诉的处理将通过已经成立的巡回机构或新设机构来解决。每个职业的主管当局都将负责收集和处理申诉,并可以组织调解。如发现该专业人员有任何不当行为,可以要求该专业人员履行职业义务或对其提起纪律惩戒追究,同时也必须通知用户可以向1名总检察长或纪律法庭提出申诉,因为对司法行政官员的监督和纪律惩戒将由驻上诉法院的总检察长负责。

　　对上述人员的纪律惩戒程序将进一步简化,其中针对公证人、法警、司法拍卖师等司法专员的纪律惩戒委员会将在地区一级设立,而针对商事法院书记员、国务委员会和最高上诉法院中律师的第一级审判将由司法官和各行业代表组成的国家纪律法院进行。只有这些机构有权审理专业法律人员的违纪行为,并作出初审判决。该法还将建立独立的调查措施,专业法律人员必须回答有关问题,且不能将保守执业秘密作为拒绝回答问题的理由。此外,纪律处分的内容将更加现代化,包括5项可以通常适用的处罚:警告、训诫、暂停执业、免职、撤销名誉称号。而如果该专业法律人员执业有薪酬,还可对其处以罚款。

　　另一方面,对于律师而言,法国信任司法机构法带来的变化主要包括:(1)对申诉的处理程序将确保申诉人和被指控的律师都能得到更好的信息,并将律师工会会长主持的调解程序扩大适用到律师与个人之间的纠纷。(2)申诉人还将获得一项新的权利,即如果申诉人的申诉没有得到调解或启动纪律惩戒程序,其可以直接启动纪律惩戒程序。(3)律师纪律委员会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司法机构,因为如果纪律惩戒诉讼是由个人申诉启动的,或者是由有关律师提出的,该程序将由1名司法官主持进行。(4)纪律上诉法院将引入由职业法官和非职业法官共同组成的混合组成模式,其中包括该法院的3名坐席司法官(即审判法官)和2名上诉法院命令委员会成员。(5)律师的职业道德准则将被汇编成职业道德法典,确保用户易于获知其内容。

　　(作者单位:俞亮,北京工商大学法学院;张驰,最高人民检察院第六检察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