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七师督导防疫工作,亲践一些团场和连队,接触一些同志。每当大家谈到兵团奠基人张仲翰政委,那种崇敬和感佩无不溢于言表、发自肺腑。思及去年主题教育期间,参观石河子军垦博物馆,发现那里有张仲瀚同志的重点展陈;前年夜宿北屯市,发现那里有“仲翰路”和他的雕像。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张仲瀚这个光辉的名字,似乎是一种传奇般的存在。
同为燕赵之子,我不由升起一股了解前辈和乡贤的兴趣来。网上回忆和介绍他的文章不少,让我感触最深的是,这是一个丰富多彩而又充满了矛盾性魅力的人物。
传奇之一:“富家公子”热衷“土里刨食”
他是出身乡绅世家的阔少爷,从小十指不染泥。后来却酷爱农垦事业,跋涉千古荒漠,勘察、规划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点线布局,组建、完善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这支非兵非民、亦兵亦民的特殊队伍,并身先士卒住地窝子,挥老撅头,为新中国屯垦戍边做了最早最实的奠基垒台,被尊为“兵团屯垦第一人”。他亲自指导棉花科研与种植,从新疆一棉不长,到现在成为全国的主要产棉区。他亲自规划的兵团第一城石河子,布局科学,气势恢宏,成为闻名遐迩的“戈壁明珠”。
传奇之二:“白面书生”偏能“披坚执锐”
他是自幼饱读诗书、又在燕京大学接受现代教育的知识分子,一手好字不逊当代名家,所作诗文至今脍炙人口。但却华丽转身,投笔从戎。23岁担任河北民军总司令,抗日锄奸,威震津南,被毛主席赞许为“最年轻的司令员”。后来成为359旅中唯一没有经过长征的团长,但最受王震旅长器重。无论是南下还是西征,张仲瀚都是王震将军手下强将。创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王震出思路,张仲瀚则是实际操盘手。兵团的发展,王震是遥控,张仲瀚则是现场总指挥。
传奇之三:“雄姿英发”不见“小乔出嫁”
他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的美男子,又是才华横溢、魅力四射的大才子,作为业余票友,曾与程砚秋同台搭档;作为共产党内少有的交际人才,国共和谈时,曾参加军调处执行部协助叶剑英工作,与美蒋代表折冲尊祖,口诛笔伐。虽然出类拔萃、人见人爱,但却一生独身,终身未娶。多年陪伴在身边的,就是秘书、警卫和司机,可谓“四条汉子”。古有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今有张仲瀚“痴心事业,大爱大情”。
传奇之四: “富可敌国”但又“身无分文”
张仲瀚率领兵团将士在大漠戈壁艰苦创业,三年改天换地,十年翻天覆地,亘古荒原变成了粮海棉山。上世纪60年代初全国饥荒,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贡献的粮食挽救了半个中国。至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提供了全国40%的商品棉。可是张仲瀚家徒四壁,最大一笔款项,是补发的3万元工资,可是他把其中的2万元补交了党费,1万元分给了家庭困难的老部下。临终房无一间,钱无半毛。
传奇之五: “曾经沧海”到底“魂归瀚海”
张仲瀚同志1915年出生在河北沧州献县崔尔庄(现划沧县),濒临渤海,名瀚有自。他在那里出生,那里成长,也在那里战斗过。埋骨何必桑梓地,人生处处有青山。他最终选择的不是浩渺沧海,而是浩瀚沙海。他最惦念的是兵团,最怀念的是新疆。他在病榻上创作了传唱至今的《老兵歌》,他生前没有完成的回忆录叫《忆新疆》,他在北京弥留之际说的一句话是“我再也回不了新疆了!”13年后王震将军辞世,嘱将自己的骨灰抛洒天山,并特别交待将张仲瀚同志的骨灰一起带上,圆其返疆之梦,老哥儿俩长相厮守。
与张仲瀚搭档十几年、长其13岁的陶峙岳将军曾说,新疆这些年,最佩服王震,第二个就是张仲翰,文韬武略天下少有!有人这样评价张仲瀚一生:30年代的文艺家,40年代的军事家,50年代的农学家。也许有些夸张,但也道出了他人生的丰富多彩和角色剧变。因此,他受到人们的敬仰和叨念也就不足为怪了。
附:张仲瀚诗两首
感怀
1952年春
大军十万下天山,且守边疆且屯田。
塞上风光无限好,何须争入玉门关。
老兵歌
1975年冬
兵出南泥湾,威猛不可挡。
身经千百战,高歌进新疆。
新疆举义旗,心倾共产党。
干戈化玉帛,玉帛若金汤。
各族好父老,喜泪湿衣裳。
争看子弟兵,建设新故乡。
放下我背包,擦好我炮枪。
愚公能移山,我开万古荒。
务农畜为贵,苜蓿草中王。
肥多田增产,粮足六畜强。
田在畜身边,畜在田近旁。
欲求田畜旺,场队办五坊。
五坊何所指?油酒粉豆糖。
渣滓皆饲料,粪便变棉粮。
遍野棉絮白,精心育蚕桑。
飞来长江鱼,殖满清水塘。
整地平如镜,凿渠万里长。
引来天山水,为我灌禾秧。
水库如棋布,水吼电辉煌。
晴阴无旱涝,保产先保墒。
护田林成带,条田宜为方。
四周森森树,万堵绿城墙。
工厂连栉起,机鸣日夜忙。
商店陈百货,自办大学堂。
人称新疆好,地阔天无疆。
远山蜃楼动,平沙海市映。
壮士五湖来,浩浩慨而慷。
君有万夫勇,莫负好时光。
江山空半壁,何忍国土荒。
荒沙变绿洲,城乡换新装。
乡人离乡去,十年未还乡。
归来惊不识,指问此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