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南老最近画了一批兰草扇面,计28幅,并有咏兰诗11首。临案观之,只见笔墨姿肆,神采飞扬,在其一贯的简约风韵之上,又多高清气息。
书画圈中,画四君子者甚众,然画佳者不多,主要是难画出他们的精神、他们的品位。兰草尤甚,寥寥数笔,沉沉一色,画好其“形”已非易事,能画出“神”来则更不易。荫南老这些作品不仅形神兼备,而神尤为丰盈,以致迸出纸外。画中款识也很精彩,往往成为点睛之笔,兰竹图题款“兰竹互答”,盆中兰花题款“悬空非所愿,思与地气合”,山野兰花题款“枝叶纷披自由身”,一语道破画旨,让尺牍小品成为有思想的表达。
荫南老的咏兰诗,更为清逸不俗,让人时时感到《离骚》的气脉。“日日画兰已寻常,不与笔墨细商量,但愿世人皆如我,日日嗅得美人香”,表达的不但是信手挥洒的率真,还有悟透人生的练达。“幽谷涧边兰花开,风中摇曳动人怀,樵客且莫随手折,此花本是仙人胎”,表达的不但是对兰花风姿的赞赏,还有对兰花品质的推崇。这些诗不拘泥于遣词造句而又妙趣天成,顺乎自然而又直抒胸臆,可谓自成一家。
画如人,诗亦如人。窃以为,荫南老画兰,咏兰,实则画的是人,咏的是神,颂扬的是具有兰质蕙芳的品德修为。不管有没有人知晓或理解,哪怕独处一隅,困顿一时,也要保持自己的品质高馨。不管别人多么风光奢华,也不意乱神迷,放弃自我,时刻保持自己的内心清静。别处不说,就说新疆,有多少这样的高士走过。清朝有林文忠公、左文襄公、纪文达公,当代有王洛宾、王蒙、艾青,足音回响,今有余声。其实荫南老多少也有这个意思,早岁困顿,中年波折,半生埋没,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志清形逸,馈世惠人,以文化学养做底肥,以书画诗文为枝叶,给荒僻的西域带来一缕文化馨香。个人不幸新疆幸,新疆应该记住这些燃灯传道之人。
又思滚滚红尘之中,追名逐利者有之,迷失沉沦者有之,随波逐流者有之,铤而走险者有之。我们多么需要一种根植大地、追求崇高的底定啊,多么需要一种抵御诱惑、永守初心的坚定啊,多么需要一种看透浮华、选择真善的淡定啊!多读一读兰画,多品一品兰诗,不啻大有好处。